手指在冷饮柜那儿选来选去,没拿走任何一瓶,倒是身旁出现了一道人影,徐朗行的声音又落下来,“装不认识我啊?”他这时把口罩摘下来了,一张脸在冷饮柜光线的映衬下有些不真实质感的白。
“哦,刚才没认出你。”谢梨说。
“……”这么蹩脚的谎言,这小姑娘撒起来还不带脸红的,徐朗行换了个姿势站在旁边,有些气笑了,“行行。”
“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?”徐朗行问。
“那你呢,”谢梨不想回答,反问,“为什么这么晚还在我哥小区门口。”
“我爸妈家住这儿。”徐朗行一句话就终结了谢梨的找茬。
“……”
之后,谢梨选到一瓶牛奶和一包三明治,往收银台那边走,放上收银台之后,身后却有一只手也放上了一杯咖啡,而后她听见徐朗行随意的声音,“一起。”
谢梨坐到便利店的橱窗前,拆开手里的三明治,动作慢吞吞的,像是在和自己的心理作斗争。
徐朗行冲了杯冰咖啡回来,在她对面坐下。
谢梨咬了一口三明治。
刚才她随便拿的一个口味,居然还挺好吃的,看在三明治比较好吃的份上,俗话又说“吃人嘴短”……谢梨先开口了,“你大晚上喝咖啡啊?”
“嗯哼,不喝容易困,一会儿写不出东西。”徐朗行一摊手,“我爸妈不让我在家喝咖啡,说对身体不好。”
“你这么大年纪了你爸妈还管你呢?”谢梨有点新奇。
徐朗行却是一下子受了内伤:“……什么叫‘这么大年纪’,妹妹,你几岁?”
谢梨老实回答,“十六。”
“我也就比你大那么五六岁吧。”徐朗行撑着额头说。
“那还不老啊?”谢梨说。
“很老吗?”徐朗行怀疑人生了。
“嗯,”谢梨点头,说着还想了想,用一个例子佐证了这个说法,“我之前问我朋友借的一本小说,讲的年龄差大叔言情文,里边三十岁的男人就可以叫大叔了,四舍五入,你也快了。”
“你数学是不是没学好,我怎么着也不能‘五入’,我应该‘四舍’才对,我今年二十。”徐朗行很不服老的说。
谢梨看着他摇摇头,“不像,你像三十的。”
“…………”就餐区旁边刚好有一面镜子,徐朗行扭头去看,仔仔细细把自己看了一遍,然后转回来,“你故意气我呢你?”
谢梨低头,很不引人瞩目的笑了一下。
“谁让你下午也骗我?”
“我下午……”徐朗行想了下,哦,确实有这么一码事,但他不觉得这个叫骗,“这应该不算是欺骗,只算一个小小的谎言吧。”
“那不就是欺骗,还是你们成年人特别会骗人,说谎像吃饭那么寻常?”谢梨说。
徐朗行只有举手投降:“牙尖嘴利的……我说不过你——我也没存心想瞒着你,你想,我都和你哥这么好了,你随便问他一句,我的真名不就出来了,没必要瞒着你嘛。我是觉得,自己在你面前承认真身,好像有点忒不要脸了。”
“为什么不要脸?”谢梨问。
“因为你很崇拜我啊!”徐朗行说。
谢梨:“……我觉得你现在这个话才叫做不要脸。”
徐朗行:“?”
两人这么一来一回的聊着,倒是没有刚才刚见面时候那种不尴不尬的氛围了,徐朗行悠闲的喝着咖啡,谢梨则低头,小口小口的咬着三明治。
她哼哼唧唧的嘀咕,为自己正名,“我不是那种疯狂的追星族,就算知道你就是我喜欢的作词人,我也不会做出什么疯狂举动的。”
徐朗行愣了下,像是没想到她会说这个,而后笑了下,“我知道。我没这么想。”
看来这小姑娘还是觉得自己防备着她,徐朗行叹了口气,早知道就把自恋人设贯彻到底了,下午对着个小姑娘异想天开的收敛什么呢,结果搞得人家以为他充满着警惕性。
他做人毫无偶像包袱的,来便利店戴口罩只是因为今天傍晚鼻根有点儿疼,像是要感冒了。
吃完之后,徐朗行和谢梨一块儿进小区,谢梨问他家住哪儿,徐朗行往一个方向一指,脚步却跟着她进了这栋。
“我送你上去。”
刚才,两人在便利店坐着聊天的时候,徐朗行已经给谢不琢过消息,说自己碰上谢梨了,谢不琢让他顺道把人送回去,这徐朗行当然知道。
电梯一路上升,两个人站在偌大的轿厢里,一时非常安静。徐朗行抄着兜靠在墙上,嘴里不自觉哼着调子。
谢梨耳朵动了动,觉是自己没听过的,“是你的新歌吗?”
“嗯,还差一点就完成了。”徐朗行说。
“能不能给我听一下?”谢梨是个主观色彩很重的人,下午那会儿她讨厌徐朗行,恨不得连这个人的旋律都不要听到,这会儿呢,又有点冰释前嫌的味道,于是对他的才华又感兴趣了起来。
没想到,徐朗行说,“不行。”
拒绝的非常干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