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季独自坐在一块大石上,望着不远处山间朦胧的绿影,神情有些恍惚。山风轻拂过他额前略显凌乱的梢,带来阵阵幽香。他知道兄弟们这几天忙着搭好了遮风避雨的棚子,山上水源充足,吃的果子也不少,再加上随身带的干粮,暂时可保无虞。可越是这样安稳,他心里却越空落。
他想起了自己留在家中的亲人,又忆起十几年前,曹大姐曾意味深长地对他说过一句话:“总有一天,你会和你押送的那些刑徒落到同样的处境。”现在,看来正应了那句预言。或许自己已经走到命运的低谷,再怎么挣扎,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吧。
他用力搓了搓额头,眉头紧锁,长长地叹了口气——“活一天是一天,这辈子大概也就这样了。只是不知道这些兄弟还能跟我一起高高兴兴多久……”
思绪至此,他猛地攥紧了拳头,心头燃起一丝不甘:“不行,我要变得更强,我要招揽更多的人才,不能就这样一直被动下去!”
想到此处,刘季抬起手,朝不远处喊了一声:“老樊,过来!”
话音方落,樊哙便乐呵呵地跑了过来,眼里带着满满的忠厚与期待:“哥,啥事?”
“你脚程快,替我回家一趟,”刘季将眼中的忧虑稍加压下,尽力让语调平稳,“告诉萧大人,咱们已经在芒砀山落脚了,暂时不走了。”
“好嘞!”樊哙二话不说,转身就要走,动作干脆利落。
“哎,等等!”刘季赶忙又把他叫住。
“咋了哥?”樊哙急停脚步,黑甩出一个半弧。
刘季从包袱里摸出一大捧铜钱,递到樊哙面前:“拿着,路上用。这破大山也没地方花钱,都给你了。”
樊哙低头一看,这少说也有一二百钱,顶得上他卖三四十条狗的收入。顿时乐得眉开眼笑:“那我就不客气了啊,季哥!”
看着樊哙这副开心的模样,刘季心里压着的烦闷也被赶走了几分,嘴角忍不住扬起:“好,路上多留神。回来以后我再给你补上一把!”
樊哙闻言,笑得更欢快,迫不及待地将那撮铜钱塞进身上两个口袋里,一拍胸膛:“好啊好啊!”说罢,迈着大步,哼着小调就离开了。
大石头上,刘季望着樊哙渐渐远去的身影,心头忽生一股温暖。兄弟仍在身边,芒砀山暂做栖身之处,或许,自己还有机会在这乱世中开辟出另一番天地。
只是山风拂过,落日正沉,他低头轻叹——未来如何,还无人知晓。可当下至少能与这群兄弟齐心协力,不失为一件幸事。
就在刘季陷入沉思之际,远处忽然有人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,打破了山间的宁静。
只见去河边取水的一个兄弟狂奔而来,裤腿湿透,满脸苍白。他边跑边连连回头张望,像是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。等他跑到刘季和众兄弟跟前,人已然气喘如牛,额上豆大的汗珠滴滴滚落,几乎说不出话来。
“怎么了?出什么事了?”刘季看到这人吓成这般模样,心里顿时一紧,赶忙上前一步扶住他肩膀。
那人使劲咽了一口唾沫,嘴唇还在不停地抖,声音跟破了音似的:“白、白……白蛇……那东西……比我腰还粗……我……我正打水,就看见河边的石头上盘着一条……白得刺眼,眼睛……是血红的,看我一眼,我……我就吓得差点摔进河里!”
他抽着凉气,把取水的木桶扔在一旁,胡乱地挥舞着手臂,似乎仍惊魂未定。大伙儿一听“白蛇”二字,立刻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:“多大?有没有向你扑来?”“你伤着没?”“它还在那儿吗?”
那人一口气还没喘顺,双手死死攥紧刘季的衣袖,焦急地说:“就在下游那块大石旁边!它朝我这边吐信子,我、我不敢多看,拔腿就跑了……老樊不在……大哥,您快想办法!”
刘季见状,眉头一皱,沉着脸安抚道:“先别慌!白蛇再大也不会追上岸来。你先歇会儿,喝口水。”
那人气还没喘匀,就又想往刘季身后躲:“我、我可不敢再去河边了,刚才差点让我魂儿都吓飞了!”
看着他惊恐万状的模样,周围人纷纷露出凝重神色。原本只在传说里听过的白蛇,如今竟出现在他们栖身的地方,让众人都生出几分忐忑不安。刹那间,刚刚因为安顿下来而稍显放松的气氛又绷紧了起来。刘季感到一阵沉重的压力——这芒砀山虽好,但山中异兽横行,自己这群弟兄能否安然立足,还未可知。
“大家都稳住!”刘季沉声吩咐,“先护好营地,我去看看怎么个事儿。”
一声令下,人群立刻忙碌起来,帮那取水的兄弟坐下歇息,并在刘季的指挥下分头戒备。
刘季拿起腰间的水袋,喝了一大口里面的低度酒。
毕竟水比酒容易变质,长途跋涉的人大都储存酒水而非清水。
三杯吐然诺,五岳倒为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