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踟蹰而上,双唇干涩。
凌淮安摘下斗篷,看一眼挂了白被当作灵堂的主堂,伸手去握住仇风雪冷若霜雪的手,哑声道:“是樊音吗?”
仇风雪眼神清明了许多,他抿唇点头,垂眸道:“是樊音,也不只是樊音。”
凌淮安听得懂他话中之意,上前去跪在蒲团上,往火盆里丢了许多纸钱,眼眸光亮被阴翳覆盖,明晃晃的火苗照得他脸发烫,五味杂陈。
仇风雪跟在凌淮安身後,跪在另一个蒲团上一点点往火盆里丢纸钱,无神道:“都怪我没看住她,才会让她白白自戕送了性命。”
“这不怪你。”凌淮安擡眸望向棺椁,感慨道:“或许这对她来说,是另外意义上的解脱。在我们那边,这样做的人还不少。”
仇风雪听凌淮安说话有些奇怪,转头疑道:“你们那边?”
凌淮安反应过来说漏了嘴,颔首改口道:“我以前的……老家那边,听父亲说的。”
“为什麽?”仇风雪问。
凌淮安继续往火盆里丢纸钱,看被火舌吞没而逐渐蜷曲成为灰烬的钱币,有些凝重道:“有人视活着为生命真谛,有人就视死亡为生命解脱。”
“所以对她来说,也是解脱吗?”仇风雪眼神被火苗晃了眼,鼻息间全是纸钱成烬的焦糊味,让他喉间更为苦涩:“我一直以为,只要能给她新的生活,就能治愈她的心伤。”
“你尽力了。”凌淮安烧完了手里的钱,扬头看向被摆放整齐的灵牌,沉重道:“你也很辛苦。”
他从未见过仇风雪这麽脆弱的模样,像无主浮萍,圆黑的眸子里盛满茫然和失落。
任凭凌淮安怎麽去消解,都无穷无尽。
于是他更加坚定了脚下正在走的路,只要能扫清前方一切障碍,或许仇风雪就能重新拥有笑颜。
仇风雪听得心里揪紧,酸疼泛开,他深吸气强憋出半抹笑,凄然道:“凌少爷,你还记得那日小年夜我讲的故事吗?”
凌淮安回头看他,郑重点头。
“那根本不是故事,是我的过往。”仇风雪鼓足勇气说出这句话後,浑身气力就像被抽干似的,软塌塌的使不上劲。
这是他从不说出口的秘密,但他想让凌淮安知晓。
或许是出于信任,也可能是心底那点暗生的情愫在作祟,甚至是因为仇风雪方才喝了酒还未醒的缘故。
但那都不重要。
重要的是他觉得凌淮安值得。
是凌淮安让他感到人间情丝牵系起的羁绊,他的喜怒哀乐都因凌淮安而鲜明,他的世界为凌淮安绽出生机光彩。
凌淮安的心像是被这句话重重擂了一拳,敲得他沉寂的心竟在此刻狂热起来。
他阴沉的眼眸重燃昔日光亮,布满乌云的心情被仇风雪一一拨开,如雷雨过後冉冉而升的彩虹。
“我一直都知道。”
凌淮安拥住仇风雪,下巴搁在对方削薄的肩膀,绛红的眼尾隐隐泛开水渍,他感受着仇风雪暖热的身体和有力的心跳,看仇风雪一点点从原本既定冰冷的书中长出血肉,内心悸动不已。
他用双手将仇风雪越环越紧,像是要将其揉进自己的身体里。
仇风雪被这突如其来的紧抱打个措手不及,他愣了半天才僵硬擡手想去回抱凌淮安,可就在这时对方却抢自己一步松开手。
落空的滋味席卷而来,侵占了仇风雪的感官。他感到有些冷,接踵而至的是无尽的悔。
凌淮安的表情和一举一动总让他感到不安。
前方溢满迷雾,两人携手而行,仇风雪脚下是冰,殊不知凌淮安脚下也布满荆棘。
两人冷下去的气氛也没持续多久,影枭推门急匆匆跑到仇风雪面前,和凌淮安相望一眼,对仇风雪仓促道:
“主上,除去樊音三姐妹的灵牌,其他的怕是要收起来了。”
“为何?”仇风雪拧眉,不解其意。
影枭盯一眼门外,压低声音道:
“太子殿下的人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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