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受国不祥,是为天下主。欲得天下,些许风险自当难免。”
程宗扬死死盯着这位董卓麾下名列第一的谋士。六朝智谋之士,自己已经见过不少,可是像他这样,大庭广众之下毫不犹豫能把一个幼儿当成人质的家伙,自己还是头一回见。这种事,奸臣兄背地里也许能干得出来,但公开干多少会有些不自然,哪里会像他一样从容?
一个修为平平的文士,却能在两军阵前劫走自己手中最要紧的关键人物,靠的就是这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毒辣与狠绝。
“姆娘……”定陶王啼哭着,朝阮香凝伸出手。
贾文和提气扬声,“定陶王在此!尔等还不束手就擒?”
郭解道:“我方才那一掌未曾留手,你经脉已断,若不及时救治,只怕活不了多久了。”
“我信。郭大侠千金一诺,向不虚言。”贾文和提起错刀,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,笑道:“既然贾某已然时辰不多,诸位可要快一些了。”
他手刚一抬起,王孟就像猎豹一样纵身跃起,长剑直刺贾文和咽喉。
程宗扬正要趁机出手,眼前忽然一花,一个人影截住了王孟。
董卓身躯肥壮得犹如肉山,动作却极为敏捷。他闪身封住王孟的去路,短戟一递,用戟钩绞住剑身,接着反手一拧,刚猛无铸的劲力狂涌而出,将那柄精钢打制的长剑绞成数段。
董卓挥戟将王孟震飞,大笑道:“小家伙,你还嫩了点。”
王孟踉跄着退了几步,剑身崩碎的反震之力使他手臂一阵剧痛,胸中气血翻涌,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再看手中,只剩下一截断剑。
郭解抬掌托住他的后背,帮他化去力道,王孟吐出一口气,气血渐平。
贾文和道:“这位不知名的好汉,趁着郭大侠和我说话时候偷袭,是在打你们郭大侠的脸吗?”
郭解道:“小儿辈无知,孟浪了。”
郭解虽然不介意,王孟却像是被人抽了一记耳光,脸上斗然涨红。他抬起左手,断剑寒光一闪,斩下左手食指,然后将断指抛了过去,叫道:“我的不是!给你赔罪!”
“是条汉子!”董卓大笑道:“小家伙身手还成,就是这剑太不济事。改日老夫送你一把好剑!”
贾文和重新把错刀放回定陶王脖颈上。定陶王哭声刚停顿了片刻,这会儿小嘴一扁,又要哭出来。
阮香凝蹲下身,焦急地望着他的眼睛,摆着双手道:“不要哭,不要哭。”
在她的竭力安抚下,定陶王抽泣声渐渐停止。
贾文和勉力提起声音,“贾某不才,敢请太后出来一见。不然,大伙就一拍两散。”
程宗扬脸色阴沉。假若吕雉在长秋宫露面,局势必然再起波澜。以贾文和的奸诈,天知道会有什么后果。最坏的局面,莫过于吕雉和定陶王全都落入董卓手中,那大家都可以洗洗睡了。
小紫眨了眨眼睛,“太后在刘建手里啊。难道他前面传的是伪诏吗?”
“十息。请太后出面。”贾文和没打算跟她饶舌,手中的错刀又紧了一分,几乎割破定陶王的皮肤,微笑道:“还有皇后殿下,也请一见。”
这个条件一出,程宗扬反倒轻松下来。这中间的变故实在太过蹊跷,以贾文和的智商恐怕也想不到,长秋宫里倒是有太后,皇后却不见踪影。他想见太后还有得商量,皇后是彻底没指望了,反正都完不成,也不用再琢磨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