忙碌中,身後脚步声响,一名沙弥进来道:「快着些!特大师已经用膳,还有半个时辰就该过来了。」
红袍沙弥扔下净纱,拎起蒲团,一边拍打一边道:「没瞧见正在忙吗?」
门口的沙弥哼了一声,转身道:「你们几个,进来吧。」
银铃声响,三名女子依次进入佛堂。最前面是一名棕深目,年约三十的端庄妇人,中间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,气质典雅高贵,容貌宛如玫瑰花苞一样娇美。最後一个穿着深灰色的缁衣,头顶烧着戒疤,却是当日的女摩尼师阿罗莎,如今法号善吟的比丘尼。
三名女子都是波斯胡女,肌肤雪白,除了善吟,另外两人手腕和脚腕都带着银铃,那妇人眉心还有一点朱砂般的印记,色泽殷红。
领路的沙弥道:「特大师一会儿前来传法,你们在这儿候着。」
三名女子顺从地拜倒在佛像前,善吟双手合什,低头默默诵着经文。
领路的沙弥匆匆离开,执壶的小沙弥一边添油,一边偷偷打量着三名女子。
「师兄,」小沙弥忍不住道:「怎麽有两个没剃度也送来了?」
红袍沙弥擦拭着佛像道:「那是还没有来得及渡化的。」
小沙弥吓了一跳,「还没有渡化?那不是外道邪魔吗?」
「怕什麽?没看到她们手脚都带着镇魔铃吗?镇魔铃慑魂收神,镇魔辟邪,只要不解下来,那些外道邪魔就浑浑噩噩,不得解脱。」红袍沙弥道:「若不是特大师要亲自渡化她们,哪里用得着镇魔铃?」
三名女子对他们的交谈充耳不闻,全副身心都倾注在那尊威严的佛像上。
「阿弥陀佛,特大师果然特别伟大!神通无人可及!」
小沙弥狠狠赞美了特大师一通,然後好奇地问道:「她们两个是什麽身份?能有福气被特大师亲自渡化?」
「你啊,跟着义操整天念经,什麽事都不知道。」红袍沙弥指了指中间的少女,「那个是波斯王女,年纪大点的是波斯王子的侍妾。她们藏得可够深的,特大师灭了大云光明寺都没抓住她们。後来还是一名皈依的摩尼师,供出她们被波斯胡商藏了起来,观海师兄出手渡化了那名胡商,才把她们送来。」
「波斯王女?干嘛要藏起来?」
「你没听那几个从波斯回来的师兄说吗?波斯跟一帮沙漠里骑骆驼的野蛮人打了起来,结果被打得一败涂地,各地的城池都被攻陷,贵族们逃到王都,後来王都被破,波斯的贵族全被一锅烩了。那场面,啧啧……」
红袍沙弥说起来都禁不住摇头,「……简直是惨绝人寰。那些野蛮人才不管什麽贵族不贵族的,在王都大肆屠杀掳掠,连波斯的太后都被剥皮分屍,更别说其他了。波斯贵族的男人几乎都被杀光了,女人老的丑的也都被杀了,剩下年轻漂亮的拉到几百里外的市集卖掉。据说当时路上跟赶羊一样,拿绳子一串一串绑的全是身份高贵,年轻貌美的波斯贵妇。光是在市集被卖掉的就有四万多,价钱比驴子还便宜。」
小沙弥看着虔诚拜佛的少女,想像着她在集市上被出售的样子,不由放下油壶,双手合什,由衷道:「阿弥陀佛,真是太惨了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