邰谙窈也瞧见秦姑娘眼底的伤心,秦姑娘似乎总是这么清醒,她也总是这么识趣。
当年也是。
秦姑娘再是喜欢陈远川,也从未刁难过她,甚至因表姐原因,偶有见面的机会,也会在外人前不动声色地维护她。
邰谙窈朝陈远川看了眼,陈远川恭敬地站着,任由秦姑娘走远,他也没有回头看一眼。
落花有意,流水无情。
情谊二字最是折磨人,也最是不能勉强。
秦姑娘走后,邰谙窈觉得现场气氛越发微妙,邰谙窈破罐子破摔地开口:
“舅舅和舅母如何?表哥回衢州,有见过表姐么?”
陈远川也能察觉到时瑾初的视线,他一颗心不断地往下沉,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处露出破绽?
他也怕牵连女子,正要告辞,就听见女子的问话。
陈远川下意识地看了眼时瑾初,却见时瑾初早挪开视线望向远处的枫林,陈远川斟酌着语句:
“父亲和母亲都好,我回来后见过阿妹一次,她也得尚好。”
虽说陈家如今不在衢州,但父亲的高位越来越高,阿妹的夫家自不敢对阿妹有所怠慢。
邰谙窈应了声,也再寻不到话题。
二人的身份终究是隔阂,在二人之间竖起一道看不见摸不到的屏障,两人相顾无言。
时瑾初眯了眯眼眸,他若无其事地笑着:
“杳杳要看衢州夜色,穆安可要一同而去?”
邰谙窈觑了他一眼,不懂他在搞什么。
陈远川也不懂,但他不肯离邰谙窈很近,怕被时瑾初察觉到他的心思,只好推脱:“穆安不打扰公子和夫人雅兴。”
陈远川躬身退下。
一时间,四周只剩下邰谙窈数人,时瑾初什么都没说,邰谙窈觉得些许不对,但见时瑾初脸色尚算平静,一路下了山,邰谙窈也就觉得此事过去了。
但等回到马车中后,时瑾初冷不丁的一句话让邰谙窈意识到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过去:
“陈少卿对杳杳真是念念不忘。”
他垂着视线,语气也仿若淡淡,但谁都听得出来他的不虞。
时瑾初握着杯盏,山路不平,马车行得再稳,也难免有颠簸,茶杯的水面泛起些许涟漪。
邰谙窈第一次听时瑾初提起陈远川时,还会觉得心惊胆战。
如今听得多了,心底半点波澜都掀不起来,她甚至觉得些许一言难尽。
邰谙窈真情实意地说:
“不然皇上还是给他赐婚吧。”
省得整日在这里猜疑。
倒不是她弃车保帅,陈远川如果一直因此事被时瑾初不喜,于陈远川也不会是一件好事,甚至会于陈远川仕途有碍。
如果能让时瑾初不再惦记这件事,邰谙窈宁愿他早点给陈远川赐婚。
时瑾初所有的憋闷情绪都邰谙窈这一句话堵了回来。
他当然会觉得不高兴,甚至觉得陈远川格外碍眼。
偏偏陈远川什么都没做,他还很有分寸,不论是邰谙窈入宫前,还是入宫后,陈远川和女子都保持了一定的距离。
时瑾初也知道,如果没有陈远川,往日的邰谙窈许是会过得更艰难一点。
陈远川那么识大体,他若是计较,反而显得他心眼小。
尤其在遇见陈远川后,时瑾初陡然发现一件事,他若是想要去了解女子的往日,必然逃不开陈远川。
她的过去和陈远川息息相关。
走在衢州城中,但凡她想起过往,总会想起陈远川这个人。
意识到这一点后,时瑾初只觉得有一口气堵在了胸口,上不来下不去,让人憋得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