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女儿给母後请安。”
太後今年已经四十馀岁,梳着牡丹头,鲜亮的红宝石坠在没什麽皱纹的额间,保养得宜的脸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岁数年轻不少,她这会儿穿着一袭椒褐色盘丝云锦长锻衣,外披四喜如意云纹锦褂,坐在南窗下的软榻上,倚着炕桌朝亓官蓉招手。
等亓官蓉走近了些,太後打量着她,半晌,有些不满道:“瘦了。”
亓官蓉听着这个结论哭笑不得,但仍是附和着竖起拇指,“母後火眼金睛。”
太後斜睨她一眼,擡了擡下颚,示意对方坐到对面,又让宫人上了新茶,随口问道:“两月不见你了,最近在忙什麽?”
“没什麽。”亓官蓉打着哈哈。
太後都不用看她那咕噜乱转的眼珠子,就知道是在敷衍自己,她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碗,慢悠悠撇着浮沫,“你也不是小孩子了,真想做点什麽哀家又不会拦着你。”
“真的?”亓官蓉迈出试探的脚。
太後有些意外地瞥了她一眼,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,亓官蓉现在乖的完全不像她平时混世魔王的样子,一看就知道有问题。
端到嘴边的茶碗被重新放下,她蹙起眉,“你又在外边闯祸了?”
“什麽叫又?”亓官蓉为自己申冤,“母後,您看女儿像是会闯祸的样子吗?”
太後看着她不停眨巴的水汪汪大眼睛,毫不犹豫点头,一看就是亲娘。
亓官蓉语塞,“但这次真不是……”
太後没说信不信,就默默看着她,亓官蓉被她看得手足无措,欲言又止,止言又欲,最後思索再三,她才终于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。
“好吧,女儿这次进宫,确实是有件事需要麻烦母後。”
太後点了点桌子,“你先说说看。”
“咳,是这样的,您女儿我最近相中了一个男人,想让他做驸马。”
太後看着亓官蓉脸上可疑的红晕,差点手一抖把茶碗摔出去,“你……刚说什麽?”
话已出口,亓官蓉心一横,清了清嗓子,坚定道:“求母後给我和周公子赐婚!”
太後感觉自己满脑袋问号,“你和谁?”
“周公子!”
“那是谁?”
一瞬间,京都姓周的家族都在太後脑子里过了一遍,但亓官蓉紧接着解释:
“周公子不是京都人,他是来游学的,虽然现在只是秀才,但那是因为有长辈离世,他为了守孝才暂缓考取功名,实则周公子学识格外渊博,为人更是温文尔雅……”
亓官蓉不停叭叭着,太後越听,眉头却皱得更紧了,但她没有打断亓官蓉,直到对方说累了,停下喝茶的功夫,她才提出第一个问题:“你说的这个周公子,他也想娶你麽?”
“当……当然!”亓官蓉讨好地看着母後,“不然女儿怎麽会回来找您赐婚?”
对此,太後只给了她一个眼神——你看我信你吗?
亓官蓉厚着脸皮装没看懂。
太後无言,心底重复默念:我生的丶我养的……几遍之後,她闭眼轻啧了一声,儿女都是债,她这辈子就生了一儿一女,结果没一个省心的,尤其是面前这个!
小时候喜欢舞枪弄棒,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就罢了,现在居然都开始动歪心思,想强抢民男了!
“往日里给你介绍那些个青年才俊,你跑的比兔子还快,怎麽就突然动心思了?”
亓官蓉捧着脸,“当然是因为周郎和其他男人都不一样。”
太後的表情像吞了苍蝇。
“你若是真心想找驸马了,便是那人底子差些,哀家也定然不会拦你。”太後揉了揉眉心,实在没忍住白了她一眼,“但这个人,不行。”
“为什麽!”
虽然知道这法子大概率是行不通的,但被太後这样果断拒绝,亓官蓉多少还是有点不甘心,正想再说些什麽,元诵姑姑进来,及时打断了两人的交谈。
“娘娘,皇後她们已经到了。”
太後搭着元诵姑姑的手起身,扭头朝亓官蓉说道:“t除非你让那位周公子到哀家面前亲自求娶你,否则此事免谈。”
哪个周公子?什麽求娶?元诵姑姑惊讶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转了好一会儿,她才搀着太後继续往外殿去,只是心思早已经飞远了。
她错过了什麽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