亓官涯心忖,此番皇叔见势不对,想要提前动手,还与异族多有联络,也省了他回头对周边那些心存反骨的异族动手时还要另寻由头。
说来,还是叶孟贤一案叫皇叔露了破绽,王妃又因弟弟与他生了嫌隙,再加上威远军再度灭杀了北狄的威风,才让皇叔自觉末路,终于决心先下手为强。
若是他打算一直装下去,那处理起来可比现在麻烦多了,好在一切都向着更好的一面发展,亓官涯眉头松开,将这些纷繁的念头暂时抛到脑後,继续说回原来的话题。
“据当年去侯府帮忙接生的两位稳婆交代,孩子是在産房里换掉的,她们行事匆忙,并不知这襁褓特殊之处,之後装着孩子的医箱被带离王府,交给了车夫。”
车夫同样是王府的人,本听命行事,将孩子带去郊外准备处理了,但他也初为人父,手上亦不曾沾过人命,一时心生怜悯和惶恐,最终只将孩子弃置湖边,叫他听天由命。
卢越笙双拳紧握,“那他现今是在……”
襁褓上有名字,安武侯府的少夫人産子也不是什麽隐秘消息,如果有人捡到孩子,应当也明白他的身世才是,可为何这麽多年不曾找上侯府?
“捡到孩子的人,乃是礼佛寺住持,慧流方丈。”
听见方丈的名字,卢越笙呆愣片刻,旋即忽地站起身,一段他几乎以为已经遗忘的记忆霎时在脑海浮现。
二十年前,老夫人病逝,侯府曾邀礼佛寺僧人上门,为她诵经祈福,却不想来的队伍中竟有方丈本人,他手边还跟着一个穿着僧衣,却未剃度的小和尚。
那小和尚年龄与锦凡一般,身体却瘦弱不少,夫人看得格外心疼,为此还把原本准备的香火钱又添厚了几分。
老管家也说,小和尚看着面善,私下给他投喂了不少糕点。
小和尚话不多,尤爱盯着人发呆,说起话来满嘴“佛曰”,像极了那些格外喜欢“子曰”的酸儒,就连刚刚丧母心情烦郁的卢越笙都不自觉被他逗乐好几次。
豆丁大的人,竟已经会劝他“放下”。
“侯府不是普通人家,方丈心知,能不露痕迹调换孩子的,必然也不会是普通人,若是直接归还,恐怕不仅侯府要乱,礼佛寺也会遭受背後势力的报复,出于多方考量,他最终决定将孩子留在了寺内的育幼堂抚养,准备等他再大些,再由他自行决定要不要归家。”
可二十多年过去了,他再没来过侯府,卢越笙沉默片刻,问:“他现在叫什麽?”
“无音。”
念佛堂里,年轻法师手拿犍稚,看着身前消失的木鱼,无声叹息,“施主何必纠缠?”
卢锦尘抱着木鱼,蹲在旁边,一脸严肃而纠结地盯着他,“你当真是我兄长?”
“不是。”无音丝不为所动,随口答完,便将被他拿走的木鱼放回原地,继续闭眼诵经,有节奏的击磬声重新响起。
卢锦尘还想再说什麽,被另一边的季从安拉了一把,他犹豫片刻,还是跟着出了佛堂。
一夜之间发生了太多事,卢锦尘脑子都快打结了,只能低声问,“从安哥,他是不是不想认我们?”
整整错位了二十六年的人生里,足以发生太多的事情,换做是他,大概也不会想再认亲了。
季从安脸色有些失血的白,但神情格外轻松,他随手合起扇子,在卢锦尘脑袋上轻敲了下,“想不想是人家的事,你现在该做的,是赶紧回去问问家里人的想法。”
带他来礼佛寺认人,可不是为了让他在旁边抢人家木鱼的。
依无音法师这万般皆浮云的心态,认亲的事不会容易,好在接下来就和他关系不大。
看着天边灿烂的秋阳,季从安眯了眯眼,这个点,宋璟年估摸着已经进宫参加家宴去了,可怜他还要在这寺里吃着素斋,帮忙操心侯府家务事。
啧,回头等宋璟年请客,他一定得狠狠敲上一笔,季从安磨了磨牙,不觉又有些心碎,这些年他身份不太能见光,也不好明着亲近将军府,妹妹好像都把他这个二哥给忘了。
竹园三结义,到底是错付了。
凤仪宫里,忙活一夜的父子俩依然精神百倍,容光焕发,半点看不出熬了通宵,宋滢和任夫人则安心睡了一整晚,更没受影响。
一大早,听姑姑说完昨夜的事,又翻了一遍系统面板後,宋滢甚至还抽空交了个任务。
但在信息补全後,原本应该出现的二阶段任务好像卡带一般,闪了几下,任务三便直接消失在了系统面板上,总进度条随之又向前猛涨了一截。
宋滢有些不明所以,而同样是新手的小七在试图找理由说服自己失败後,哭丧着脸跑去後台敲主神反馈bug了。
眼见家里人都已经进宫了,宋滢关掉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系统面板,起身出门迎人。